关灯
护眼
    书柜里, 妥善保管着寒霜霁以前的作业、试卷、奖状。

    蔺渊小心翼翼打开柜门,拿起他中学阶段的笔记。

    字如其人,整洁干净, 每个知识点记录的十分详细,还用彩色记号笔做标记。

    蔺渊还看到寒霜霁的成绩单,每个学科分数都不低。

    即使他不以艺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 凭自己的实力, 也能考取优秀的学府。

    ——那么问题来了。

    蔺渊清楚记得, 寒霜霁的众多黑料中, 有一条是:九漏鱼。

    ‘九漏鱼’全称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用来讽刺学历低的艺人。

    对娱乐圈而言,学历绝对不是衡量艺人最重要的指标。

    尤其是快餐时代, 追星女孩换墙头的速度太快了。业内各个经纪公司疯狂内卷, 推出一批又一批爱豆,收割粉丝经济的韭菜。

    爱豆的黄金时期就那么几年, 想要顺利出道,必须做几年练习生。许多小爱豆初中刚毕业, 就放弃学业跟经纪公司签约, 想要闯进娱乐圈赚大钱。

    久而久之,学历竟然成为最容易舍弃的因素。

    起初,蔺渊得知寒霜霁学历不高, 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长得太漂亮了, 又那么会勾引人。

    读书期间,应该受到许多阻挠,比如收到的情书比教科书还多。

    万万没想到, 寒霜霁的成绩并不差。

    按照娱乐圈的衡量标准, 甚至能夸一句学霸。

    所以, 他为什么放弃学业?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寒霜霁同样没有入睡。

    母亲过世之后,姥姥和姥爷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整整十八年没有人住过。

    房间里温度比较低。寒霜霁天生畏寒,裹了一件厚厚的毯子,慢条斯理整理母亲的遗物。

    父亲意外过世以后,姥姥和姥爷害怕怀孕的女儿伤心过度,把她接回家里待产。

    这个房间,记录着母亲最后的时光。

    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又跟愿意把她宠成孩子的男人结婚,一生没有做过打扫、下厨之类的家务。

    但是怀孕期间,她看过无数教程,想要为寒霜霁缝一件衣服。

    可惜,直到最终,那件衣服还是没有缝好。

    寒霜霁拿出那件衣服,握在手中摩挲半晌,又放回姥姥整理好的箱子里。手指缓缓滑过,拿起另一件遗物。

    那是个厚厚的本子,跟寒霜霁拥有的无限笔记有点相似。

    翻开笔记,里面一字一句,写着父亲和母亲的相识相知。

    父亲离开世界,母亲耗费很长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身为他的爱人,母亲想要把父亲留下来。她回顾过去的点点滴滴,仔仔细细写下来。

    “我知道他不在了。”

    “我想把他写成书,拍成电影,留个念想。”

    “等阿霁长大了,问起爸爸,就拿给他看。”

    “告诉他,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不是抛弃阿霁,只是提前去下一世,为阿霁准备新家。”

    怀孕到后期,母亲的身体明显虚弱。

    家里人看着心疼,想帮她代写,却被母亲拒绝了。

    “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只有我,才能写出最珍爱的他。”

    “后来呢?”寒霜霁轻轻抚摸纸页上的文字,轻声呢喃,“妈妈也去陪爸爸了。”

    “你们在那边,一定为我准备了最漂亮的新家,对吧?”

    寒霜霁隐去眼角的泪痕,唇角微微上扬,露出明朗的笑意。

    “妈妈。”寒霜霁目无焦距,语气格外认真,“你的愿望,我会实现的。”

    母亲临终时,除了担心刚出世的儿子,还惦记着未写完的书。

    她害怕自己撒手人寰,这世界天大地大,却没有人能续写丈夫的故事。

    寒霜霁从大人口中,听到母亲的遗愿,便默默下定决心。

    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故事,必须让他们最牵挂的自己来延续。

    去年,寒霜霁遭受全网谩骂时,闵野心疼的问了句,“宝啊,你不适合吃演员这碗饭?安安静静做个花瓶不行吗?”

    ——那必定是不行的。

    他最开始的初心,就是成为优秀的演员。

    夜色清冷,寒霜霁坐到书桌旁,拿出十年前准备的剧本专用本。

    提起笔,一笔一划写下剧本名:

    《第五十春》

    “早啊。”

    “早上好。”

    “阿霁,你起得这么早啊?”容大舅晨练归来,热情的招呼,“吃完早饭再走呗?”

    “不了。”寒霜霁拒绝,“爷爷打电话催我回去,说那边已经包好饺子了。”

    “哼,姓寒的老头子怎么回事!”容老爷子愤怒的嘟囔,“阿霁难得回家过个年,连吃个早饭的时间都不给!”

    “爷爷,消消气。”容灿灿连忙安抚老爷子,“你也说了,阿霁难得回家过个年,寒爷爷肯定也惦记呢。”

    蔺渊大清早看了一场闹剧,心里有些疑惑。

    凭借容家的势力,居然还要跟别人家抢孩子吗?

    很快,蔺渊明白了。

    两个小时后,蔺渊眼前出现一片漫山遍野的庄园。类似于国外影视剧中,贵族居住的府邸。

    车子停在大门外,寒霜霁转过脸,静静打量蔺渊。

    “你昨晚没睡好?”

    “啊……嗯。”蔺渊含糊的承认,“有点失眠。”

    寒霜霁似乎懂了,噙着几分笑意,“抱歉,是我招待不周。”

    “咳。”蔺渊尴尬地咳嗽一声,“跟你没关系,是我个人原因。”

    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在蔺渊脸上游走几秒,惹得他不自觉躲避。

    寒霜霁这才按下大门旁边的通话器,让管家出来接自己。

    庄园里的路比较窄,普通的车开不进去。

    必须由管家驾驶类似马车的豪华轿厢车,送他们到屋里。

    蔺渊看见那辆从上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欧洲贵族专座,没忍住问了句,“你爷爷是做什么的?”

    寒霜霁面不改色的回答,“伪装成贵族的暴发户。”

    “原来如此。”

    事情突然变得合理起来。

    直到迈进寒家大门之前,蔺渊深深相信寒霜霁的解释。

    但是进门第一眼,他看见身穿家居服,带了黑框眼镜的寒行舟。

    以前看到这张脸,是在各种各样的财经杂志和经济新闻版块。

    寒行舟名字前面,有个固定的头衔:

    准·首富接班人。

    “阿霁。”

    寒行舟见到寒霜霁,沉稳端庄的表现出现裂缝,从缝隙中散发出名为‘弟控’的气息。

    “怎么才回来?路上堵车了吗?你应该打电话给我,我过去接你。”

    “路上没有堵车。”寒霜霁言简意赅的说明原因,“路远。”

    “哥哥上次送你的直升机呢?玩坏了吗?”

    “捐给希望小学了。”寒霜霁露出嫌弃的表情,“我连驾照都没有,你觉得我会开直升机吗?”

    “也是。”寒行舟消停几秒,又突发奇想,“那我下次送你直升机驾驶员?”

    “寒行舟先生,”寒霜霁冷漠的撩了他一眼,“需要我重复一遍爸爸的死因吗?”

    寒行舟脸色都吓白了,又是道歉又是赔罪,拼命解释自己没那个意思。

    蔺渊沉默注视他们的互动,后知后觉意识到:寒霜霁和寒行舟一样,都姓寒。

    首富寒肃的寒。

    众所周知,寒行舟是寒肃的孙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

    “饺子煮好了,你们不进来吃饭,吵吵什么呢?”传说中重病缠身的寒肃,一副能去广场舞赛场抢占c位的精神矍铄。

    他腰上围着小碎花围裙,乐呵呵端着一盘饺子,绕过寒行舟来到寒霜霁面前。

    “乖孙快尝尝,我亲手包的。”

    “亲手煮的吧?”遭受冷落的寒行舟,不给面子的拆台道,“明明是奶奶和我妈忙前忙后,你只会添乱。”

    “闭嘴!”寒肃凶巴巴瞪了他一眼,“你再说,我就把公司的几个新项目,都安排给你!”

    寒行舟分分钟露出哭丧的表情,惨兮兮向爷爷求饶。

    ——所有人都以为,寒肃对自家长孙委以重任,是要把他培养成未来接班人。

    只有寒家人知道,那些都是寒行舟惹祸上身,寒肃故意惩罚他的。

    “味道还行。”寒霜霁从容的尝了口饺子,评价道,“可惜没煮熟,夹生的。”

    “没、没煮熟?”寒肃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寒行舟笑容猖狂,“幸亏我没吃,哈哈哈哈!”

    围观的蔺渊更加沉默了。

    豪门首富,似乎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爸,你刚才煮的那盘肯定没熟,别给阿霁吃,随便喂喂行舟得了。”寒家长女、目前公司的最高掌权人寒槿匆匆走出厨房,一眼看到寒霜霁,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终于肯乖乖回家了。”寒槿捏捏他的脸蛋,宠溺地说,“每年劝你回家呀,比谈上千亿的生意还难。”

    “姑姑,别捏。”寒霜霁连声讨饶,“妆花了。”

    “好好好,知道你长大了,爱漂亮。”寒槿放开他,揉揉寒霜霁细软的浅金色头发,“等会吃完饭,姑姑带你逛街去。”

    “好啊。”

    寒槿又跟侄子说了两句话,这才看到跟着回来的蔺渊。

    蔺渊客客气气打招呼,送上带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