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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是我以前上理论课的教室。”

    “再往前面走, 是我们专业公用的画室。”

    “你看看左边,我的寝室在那栋宿舍楼里。”

    寒霜霁边往山上爬,边听蔺渊解说。

    从他的话语中, 渐渐拼凑出年轻几岁的蔺渊,曾经渡过的校园时光。

    “你读大学的时候,竟然住宿舍。”寒霜霁颇为意外。

    就凭蔺渊独来独往的寡王性格, 怎么可能适应集体生活?

    “嗯。”蔺渊告诉他, “其实, 住宿生活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我跟其他室友互不干涉, 彼此之间很少交流。”

    寒霜霁诚心请教,“那,他们之间有交流吗?”

    蔺渊点点头, “有。”

    “亲爱的。”寒霜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没有意识到,你被排挤了吗?”

    “有吗?”蔺渊确实没有意识到。

    寒霜霁:[欲言又止jpg]

    他原本以为, 蔺渊的人生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任何坎坷。

    现如今, 总算明白了。

    他并非没有经历坎坷。

    他纯属神经粗, 注意不到人生的坎坷。

    要是换成幼年寒霜霁,发现自己被舍友孤立、排挤,早就偷偷哭了八百次。

    “我确实没有意识到。”蔺渊慢吞吞说, “他们排挤我, 等于我不需要浪费时间,维持无用的社交关系。可以把时间可精力,全部投入我喜欢的事情, 这样很好。”

    “倒也是。”寒霜霁不禁有些佩服男朋友。

    假如自己有蔺渊一半豁达, 也不至于郁郁寡欢, 害自己变成敏感脆弱玻璃心。

    “走吧。”蔺渊拉起他的手,“前面是我们专业的学生作品展窗,由我的导师负责打理,应该会有我的画。”

    “你确定吗?”寒霜霁嘟嘟囔囔抱怨,“我们遇到的每一个展窗,你都说可能有自己的画。”

    蔺渊不确定,所以没有把话说太满,“应该,可能,也许?”

    “算了,你别说话。”寒霜霁懒得再听他画饼,快几步走到展窗跟前。

    展窗规模较小,隔着上了锁的玻璃窗,只能看见里面五幅风景画。

    寒霜霁从左上角看过去,底下署名都不是蔺渊。

    他失望之余,目光落在正中间那副日落照。

    远山林间,揉碎的霞光为全世界镀了层光边。回巢的倦鸟独立枝头,暮色由浅入深,将天与地全部拉入混沌。

    明明是一张静态的风景画,寒霜霁却看见日月更替,明暗交错,万物生生不息。

    对于画作,他录制《华夏千年纪》画主题时,曾经拜访过艺术大家,算是略懂皮毛。

    以寒霜霁的眼光来看,这副学生作品无论技巧、构图、意境,皆为上乘,能看出绘画者的天赋与勤奋。

    “好看。”寒霜霁轻声呢喃。

    “有了。”蔺渊来到他身后,松了一口气,“找到我的画了。”

    总算没有让男朋友白跑一趟。

    “在哪?”寒霜霁再次检查画作署名,确实没有找到蔺渊两个字。

    “你没看到吗?”蔺渊指指日落图右下角,“在这里。”

    寒霜霁眯起眼睛,仔仔细细观察,总算看见深色树干的裂纹里,用近乎同颜色的油墨,写下三个难以分辨的篆体字:

    蔺羡君

    藏得这么严实,而且只提了字,难怪寒霜霁第一眼没认出来。

    寒霜霁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签名字?”

    “大概,受了我姥爷的影响吧。”

    蔺渊的姥爷出身书香门第,擅长笔墨字画。他每次创作的左右,只有满意才会写下名和字,还要盖上印章。

    至于练笔之作,只肯提字,从不署名。

    蔺渊学习画画到现在,自认为没有能拿出手的作品。所以他笔下所有的画,全部没有自己名字。

    后来出道成为明星,蔺渊没有对外公布自己的字。以免有人因为蔺渊的明星光环,高价收购蔺羡君的拙作。

    “你对自己要求真高。”寒霜霁认认真真审视蔺渊的画,给予高度评价,“我觉得很好看。”

    “论技巧方面,或许它过关了。”蔺渊隔着玻璃窗,抚摸自己的画,“但是,我笔下所有的画,都缺少重要的东西。”

    “什么?”

    “故事。”蔺渊说,“我初学画画时,姥爷说过:如果画家只是把眼前看到的事物,挪到画纸上,那为什么不用照相机呢?”

    “画家要把故事留下,再讲给看画的人,让他们感受到画面背后的喜怒哀乐。”蔺渊说话时,语气格外平静,“我做不到,我没有故事可以分享。”

    他每次画画时,完全不带任何情绪,又如何把喜怒哀乐分享给看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