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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旦日清晨,阿梨正准备出门,却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看样子,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听见门开的声响,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他!舒云野一见她就心中暗喜,脸上却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可算见着你了,你快来看看吧!你家那小哥昨晚晕倒在了地上,身上还有多出伤痕,现在在我们公子的房间里休养着呢!”听到这,阿梨心头一颤,急忙跟着他走了。

    来到客栈里,阿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看见他脸上的几处青痕,鼻尖一酸,不禁留了泪。是谁打的,是谁打的?伤痕那么明显,肯定很疼吧!舒云野偷偷看了一眼她面颊上挂着的欲落的泪珠,一恍惚,内心竟有了心如刀割的错觉。他不知那床上躺着的是何许人也,只知晓阿梨很重视,会是自己想的那种情感吗?阿梨镇定地擦拭了眼泪,问道:“他怎么样了?”吴铭淡定地说道:“已经请过大夫了,都是些皮外伤,主要是昨晚饮酒过度,才昏迷的,过一会儿就醒了。”阿梨松口气,面带微笑地朝着吴铭说道:“多谢舒公子相助,给舒公子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吴铭笑了笑:“举手之劳,姑娘多虑了。”

    阿梨正想着怎么将他带回去,可一想到,婶婶他们必定会有所质疑,问来问去的,万一将他们的事说漏了嘴,就不好了。阿梨面向吴铭,低头说道:“阿梨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是否答应。”

    “姑娘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家中有事,暂且不能将其带回去,所以能否在您这多待几日?等伤一好就离开,绝对不会拖延的。”

    吴铭不好拿定主意,便看向了一旁的舒云野,只见他点了点头,吴铭开口答应了。阿梨连忙感激吴铭,然后就回到了醉芬芳。没想到,她一进屋遇到了阿雪,她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急匆匆地,去哪啊?可以带上我不?”阿梨掩饰般地回了句:“方才我刚起来那会儿,遇到王叔在算总账,叫你去帮忙呢!”阿雪听后就应了一声好,随即就急忙赶过去了。

    天色渐晚,阿梨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去到了舒云野的房间,发现刘轩还没醒来,担忧地问了句:“他中途有醒过来吗?”坐在木椅上的吴铭喝了口茶,慢慢地回了句:“你走后,他有醒来过一次,而且大喊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灵莺的,不过后来又昏了过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阿梨五味杂陈的,很不是滋味。还好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然,又难以启齿了。

    阿梨拿着衣物走到床前,想着给他换件衣裳,刚掀开被褥就被舒云野紧紧握住了手腕。阿梨和他不约而同地吃惊地说了句:“你干什么?”两人一时慌了神。舒云野看见她拿着男式的衣物回来,就猜到了可能是要换洗,可没想到啊,这女人竟然要亲自动手!这男男女女的,授受不亲的,成何体统!“你是想换洗衣物吧,我来我来,男女授受不亲。”舒云野见她未开口,见大方地说了出来。阿梨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她走到一边,回想起了来时灵莺叫人送来的一个小包袱,里面夹着一张纸条:这是阿轩曾经送我的所有首饰,昨晚我忘了带给他。麻烦你转交给他。

    坐在木椅上的吴铭与旁边立着的小空看着舒云野的异常行为,对视了一眼,无话可说。“放心吧,他的伤口已经没有昨晚那么严重了。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吴铭看着她,开口笑道。“嗯,我姓刘,单名一个梨字,公子叫我阿梨就好了。”阿梨看了一眼刘轩,便走到了吴铭身旁。吴铭示意着阿梨坐下,小空随即给阿梨倒了杯茶。阿梨回了句谢谢,就坐下了下来。

    “刘姑娘,有些事情一直揣在心里,心会累的。不如,说出来,看看我能否为姑娘排忧解难。”吴铭看她那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再加上自家兄弟的缘故,有些问题还是弄清楚为好。

    “诶,我”阿梨本不想说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可人家既然帮了自己,应该也不会害了自己。可她还是犹豫了,不想提起的事。这事于轩哥来说是心痛的、于灵莺来说是无奈的、于自己来说是揪心的、于其他人来说呢,是饭后闲谈的笑话吗?

    “梨姑娘若是说出了口,我等定当不会传出去的!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缘尾。”吴铭看她一时半会儿没说出口,就说了句。

    “舒公子,是这样的,家丑不可外传。可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之辈。这事说来话长了:那床上躺着的是我婶婶的儿子,唤作刘轩。前年那东街的花满楼突然出现了一位花魁,在花朝节那天,他便一眼钟意于花魁,也就是他口中所喊的灵莺。从此,他便时不时的去花满楼看她。后来被二叔,也就是他爹知道了,差点被打死过去,并警告他不许再去。可爱意如泉水般涌上心头,经久不息。这一来二去的,就两年多了。所以,我想他昨晚夜不归宿,是因为这个,而被打或许也是因为这个。”阿梨默默说着,殊不知床边站着的舒云野一字一句认真地听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在乎,为何要将刘轩带回来,或许是想找个理由,找个去见她的理由吧!从这事大抵可以看出阿梨对那人的态度,倒也有些相似了,同样是有爱而不得的人。想到这,他不由地自嘲般地笑了笑,却没有笑出声。

    “原来如此啊,他们之间的确是千难万难。不过,一段孽缘,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回去后,多让他打理一下家事,那样,他应该是没什么闲工夫去想那人了。慢慢地,或许,就放下了。”吴铭惬意地说着,突然内急,想着去上个茅房。

    他刚打开门,却惊讶地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站不住脚地竟向他胸前靠了过来。吓得吴铭立马将其扶正,他疑惑地问了句:“姑娘,你找谁?”阿雪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看着他俊朗的面孔,一时失了神,心想着:哇!这,这,这简直不要太好看了吧!嗓音也好好听啊!不太识书的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什么人如玉,世无双之类的诗文。还是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与他竟是这么有缘分的,那以后还会不会相遇?多遇几次,是不是就可以相爱?多爱几次,是不是就可以相许?过个两三年,是不是就可以有几个孩子?要是生个男孩或女孩该叫什么呢?哎,不管了,反正都跟他姓啦!

    吴铭看她两眼放光,却一直不说话,便又问了句。过了片刻,阿雪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刚刚在路上看见阿梨急匆匆地不知去干了什么,于是就一路跟过来,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然后猜想着,她应该在客栈里,于是问了小二。才刚准备推开门,结果没想到门自动打开了,可惜啊,就差一点点!阿梨笑着说了句:“啊,我,我来找阿梨的。”吴铭顺口说了句:“在里面。”然后就急忙离开了,走时还在想,真险啊,就差一点点!

    屋里的阿梨听见了阿雪的声音,就碎步走去,心想着,她怎么来了?“阿梨,阿梨,我账本都算好了。刚刚在路上叫你,你没听见,所以我就一路走过来了。对了,你在这干嘛呢?”阿梨心想这事,她应该是瞒不住了,于是便将事情告知了阿雪,并告诉她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能传到二叔耳里!

    花濛镇东街最大的院子里的人来来回回地忙碌着,这几个人去布置桌椅、那几个人去后厨帮忙、其他人在修剪院子里摆放的各式花卉草盆,而此时坐在台阶正中央的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钱老爷正看着这些人的工作,目光扫过的每一处角落都应是一丝不苟!忽然,他一抓到一个人在修理一株月季时居然打盹儿,谁给他的胆子,还剪断了一枝花骨朵。他瞬时黑了脸,伸手叫来了管家,让管家赶他出门,不用干了。那人哭着求老爷宽恕,可没人理会他,两人直接将他拖出了大门。

    不知何时,身后慢悠悠地走来一位美人,穿着浅云纱翠绿衣袄,头戴两支金玉花簪,手腕上还有一个翡翠玉镯。她步态娇柔地走到钱老爷跟前,满含委屈地说道:“爹~你这都忙活了三天三夜了,能不能休停会儿,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钱老爷无心顾及女儿,只是想着上次说好了要请舒家少爷吃顿饭的,结果最后忙来忙去的,竟忘了。这次一定要补上,以后去上海滩办事也容易些。“女儿啊,爹这次一定要办好,以后为你着想啊。你也别在这待着了,赶紧回去吧!”钱老爷说着,还摆了摆手,示意着她回去。钱美娘见他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钱美娘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回到房间后就气得将那些丫鬟都赶了出去。她想不通,爹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姓舒的,不就是在上海有些权势吗!自家的也没那么差啊!说好了的,以迎接完那个姓舒的就陪自己去看大海,自己长这么大都还没有看过呢!那个姓舒的也是个没眼光的,自己那天分明打扮得那么光鲜亮丽,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想想就气!气得她暴了句粗口:“老娘什么男人没见过,他也配!”然后看了看镜子中姣好的脸蛋,可千万不要长褶子:“算了,不生气,不生气,再气,皱纹都要出来了。”也就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到时候再见就多让让他,得了。

    闺房里算是安静下来了,那镀金边框的窗子面朝山之南,阳光可直接透过窗子照射进屋子,宽大的闺房空出了许多多余的空间,整个房间显得明亮却又清冷。而外面却依旧忙得热火朝天,每个人依旧都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