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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三宝附和道,“当年才十一岁大的娃娃,被王爷从生死线上救了下来,一门忠烈落了个剥皮实草,抄家三族,株连蔓引的下场。皇上怎么也不会想到,蓝玉案中一直未找到的蓝家遗孤化了名一直就在乾清宫伺候着。”

    说到此节,朱棣笑道:“还是多亏了你提醒,当年他还是蓝家小少爷的时候不慎被蛇咬了。恰巧被你碰见,当年你不过也才**岁的样子,只是他们家的粗使奴才,又处处受人欺辱,却还不顾性命地救他,他才会在满门没落时只信任你。”

    三宝慌忙跪下:“王爷的话,恕奴才不敢听进去。当年被蓝大将军抓住二话没说就成了一辈子的奴才命,那年救他不过是人性使然。纵是如此,当年的蓝家小少爷转头就忘了,奴才在蓝府的日子也依旧不好过。还是王爷在蓝府做客的时候,奴才天大的福分给王爷遇见,这才有了机缘跟在了王爷身边,还得王爷亲手**。那蓝家小少爷也是王爷救他时看见奴才,才想起奴才救过他的命。”

    朱棣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额头上来回:“本王当年也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谋算,自求净身进宫潜到父皇身边做了本王的眼线。父皇也算是识人不明,当年蓝玉为表忠心跟懿文太子说本王迟早要造反,没想到自个儿却先被父皇赐死。死前出现在蓝玉这位昔日的大将军眼前的人,让他临终托孤的人,竟然是他当初要告发的人。蓝玉死的时候的惨样本王故意让你带昌盛隐在人群里亲眼见了,只有恨得深了,才越发地能忍。”他饮了一口茶继续道,“那父皇和皇太孙对本王还是那么忌惮?”

    三宝沉吟道:“回王爷的话,昌盛传来的消息是,经过王爷这一次的进京以及一路从苏州回北平路上的观察,再加上早年间王爷吃的那些苦,世子又在宫里头,皇上触景伤情倒是放心了不少,不过皇太孙却还是有些疑虑的。”

    朱棣冷冷一笑:“父皇既不放心本王扣住了炽儿,本王也不能白白放着他在宫里头,总要让他派上点用处。那么如今朝堂上,皇太孙倚重的又是谁?”

    “原东宫伴读,今官至太常寺卿的黄子澄;近年来皇上甚为器重的兵部左侍郎齐泰;还有一人,方孝孺,皇上一直不用,是想留着让皇太孙自己启用。”

    朱棣听到方孝孺这个名字时露出些许赞赏之意:“方孝孺是个人才。”不过旋即冷了颜色,“父皇替皇太孙想得真是周到,邀买人心的事情都让皇太孙去做。父皇这是没做到父慈子孝,如今用爷慈孙孝来慰藉自己呢。”

    三宝见朱棣神色不快,小心翼翼道:“是,昌盛也觉得皇上确实觉得内以仁德治国,外有藩王抵御外敌,皇太孙便可坐稳龙椅。”

    朱棣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想来父皇是觉得自己戎马一生,登基后功臣良将诛杀殆尽,众儿子们给他守着江山,让皇太孙以孝儒坐拥天下,给自己身后留下美名,流芳百世。”

    涵元堂中久久无声,直至茶亦凉透了,朱棣才道:“从今儿个起,让香依殿每月列了单子来按实支给,其余的银两皆拨入折香苑由姝娈管着,折香苑中所需物品须得由你打理,一样一样皆经你的手。另外昨儿个让你预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三宝躬身回道:“回王爷的话,都准备好了。”

    “好,即刻赶工!不必瞒着王府众人,但是先别告诉梅儿,本王要给梅儿一个惊喜。”朱棣起身负手向外走去,“皇太孙还是不放心么,清明节那天,就让整个北平都看到,本王如今有美在怀,忘乎所以。”

    直到日影西斜,姝娈带着奚梅将折香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奚梅也只认得了朱棣议事的鸿儒阁,折香堂及折香堂周围,“奚家酒馆”和姝娈及三宝比邻而居的院子。她站在湖边望着嫩绿微卷的荷叶轻声道:“他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

    姝娈的声音脆脆道:“可不是,之前只觉得王爷为小姐颇费心思,可姝娈如今觉得,王爷不光是花了心思,王爷在小姐面前简直就不像个王爷。”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奚梅笑道:“你倒说说,王爷平时是怎样的?”

    姝娈嘻嘻笑道:“王爷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下人们见了连喘气儿的声音都不敢粗。可王爷在小姐的面前,姝娈瞧着就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新娶了心上人,怎么瞧都瞧不够,打心眼儿里眉开眼笑,眉角眼角嘴角全是朝上的。”

    奚梅心头似被蜂蜜细细地抹了一层又一层:“满嘴胡说,我……我还未答应嫁他。”

    姝娈一脸不解:“小姐还未答应么?王爷待小姐这样好,小姐不知,姝娈入府这么久,今日第一次看见王爷笑。姝娈觉得,只有小姐在的时候,王爷才会笑的。”她晃着奚梅的袖口,“姝娈在王府这么久,小姐是第一个让姝娈觉得像亲人的人。好小姐,你若不肯嫁给王爷,王爷会伤心,姝娈也会难过的。”

    奚梅摸一摸姝娈的脑袋:“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姝娈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话语中便有了愁绪:“爹爹和哥哥虽都是王府的护卫,但平日里也不能进王府的内院,姝娈很少能见到。娘就更不必说了,白日家里面就只剩娘亲一人,爹爹和哥哥回去不过就是睡个觉,娘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去年姝娈回过一趟家,陪了娘亲一回,还生了一场病,当时娘亲可是心疼坏了。”

    奚梅听了便有些不忍:“那你想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