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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宝随着朱棣回到折香堂门口道:“禀王爷,都安排妥当了,去的人皆是兵卫里挑出来顶尖儿的身手,大师藏在车中,因着车中亦有夹层,所以看着很是宽敞。对外放出消息了,都知道是去接夫人妹妹的车,所以做得敞亮舒适。”

    朱棣点点头道:“你去吧,自明日起,让丘福进来伺候。”

    已经过了二更天了,香依堂中的烛火仍未灭,甘棠正在细细地为秋夕抹药,心中不忍道:“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秋夕慌忙按住甘棠的手:“小姐,奴婢自幼跟着小姐,何曾见小姐受过这样的委屈。奴婢只愿能将所有的委屈都受了,只要小姐不再受委屈。”

    甘棠阴冷地笑,在这夏日的夜晚也叫人觉得阴寒阵阵,她与秋夕耳语:“王爷将折香苑护得这么紧,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送得进东西去。魏国公那边怎么说?”

    秋夕亦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放心,魏国公特地用了一小块料子在京师请了许多杏林圣手查看过,都没看出来,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查不出来。这是小姐想的法子,凭他是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甘棠这才放心道:“既如此,天儿也渐渐热了,王爷既说我衬不起这么嫩的色,那就衬不起吧。给两位郡主赶制两身衣裳出来,记得,用魏国公送来的,上好的蚕丝线。”

    秋夕做事也是个干净利索的:“是,奴婢明儿个就给两位郡主做。”

    甘棠弹一弹指甲似笑非笑道:“这下府里头可热闹了,如今王爷一门心思都在那折香苑上,这都多少日子了,即便碰上了也不愿意瞧我一眼,偏偏这个时候父皇好好地送了两名秀女过来,连万岁爷都操心起咱们王爷的子嗣来了,巴不得多出几个庶出的郡王郡主呢?”

    秋夕不屑道:“凭他多少个,世子之位,那是钦定的。”

    甘棠打了个呵欠道:“日子还长着呢,这夫人的模样今儿个算是瞧得清楚了。王爷到底是新鲜一时,还是真的情牵一世,这王妃的位置到底稳不稳得住,咱们且看着吧。”

    那料子经反复检验后自然是毫无问题,朱棣经由景宏口中得知安成郡主和咸宁郡主已经做成了夏裳,穿在身上清爽俏丽。而魏国公送来的礼品中还有一些蚕丝线,也是用天蚕丝制成,更是锦上添花,与那料子浑然天成。于是更添了一重安心,吩咐景宏跟王妃取些过来。

    景宏小心翼翼地回禀甘棠时,她只是冷笑道:“到底是王爷想要呢,还是王爷口中的夫人想要?不过,如今只要是那夫人想要的,便也就是王爷想要的吧。”说罢也再无他话,吩咐秋夕将剩余的丝线交于景宏由姝娈给朱权反复检验,亦未发现任何问题。

    料子交到奚梅手上时,她犹如掬了一汪春水在指尖缓缓滑过,爱不释手到坚持要自己动手,却又迟迟不肯下针,生怕一个不小心错了针便白璧微瑕了,任谁也不许动一下。只自己煞费心思地想着做一件怎样的衣裳才好,朱棣见她这么喜欢,也由着她去,只不许她累着自己。

    折香苑中的日子依旧闲闲而过,身子虽尚未显,但奚梅自己知道腹中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蓬勃的成长,这样的喜悦中更多了份对阿蕊到来的期待。而这份期待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太复杂,她自己也不愿意理清楚。

    日头一日胜过一日,于是,朱权除了每日给奚梅把脉外,也不爱被再拘着横在朱棣和奚梅面前,日日留在鸿儒阁将收集来的流落在民间的《广陵散》的零散曲谱费心研习,想使这旷世之曲重现人间。朱棣有一日去找他下棋时笑言:“当年嵇康鄙视权贵,隐于竹林,宣扬‘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如此狂放不羁终招杀身之祸,你不会是想效仿他吧?”

    朱权亦笑:“四哥取笑了,若要鄙视权贵,弟弟岂不是要先鄙视自身。不过惊叹于嵇康在琴乐上的造诣,不想此等名曲就此失传而已。”

    朱棣指一指那书架子上的兵书道:“你手上的兵力虽多为前朝的降将,却也不少,如今这些书我也用不着,你若有兴趣就看看,总没坏处。”

    朱权脸上的笑意愈浓:“打仗那些个事情,弟弟没兴趣,横竖有四哥在呢。若哪天压不住了,我便拖家带口全都躲到四哥府里。四哥定会为了四嫂不受惊吓,将那些鞑子打个屁滚尿流。”

    朱棣面容一肃道:“那是自然,若是有任何人敢伤害梅儿分毫,我定叫他生不如死。”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戏谑之色。

    一番暗藏玄机的话语就这样被不着痕迹地带过。

    六月二十,陈氏和喻氏都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朱棣和奚梅正一同坐在秋千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丘福来禀时有些为难:“启禀王爷,两名秀女都到了,万岁爷亲赐的,王爷还是见一见吧。”

    朱棣略一思忖道:“也好,让她们来见见夫人。”

    于是,二人由姝娈带着二人上了折香苑。尤其是那陈蕳兰,迈着三寸金莲,走得舒雅端方。那喻英没有裹三寸金莲,一派天真,走得倒是自在。

    二人走到朱棣和奚梅面前跪下行礼:“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