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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权为难的,不是让自己输,而是要输得不刻意,输得确实技不如人。而胡观,正好相反,今日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他一路周旋,使得朱允炆四平八稳地登上九五之位,又一力请辞不愿身居要职,如今再让朱允炆看到他文武俱佳,只怕日后用得着他的时候,皇上定然会求贤若渴。

    昌盛已让御马监准备了三匹旗鼓相当的大宛宝马,原本给朱允炆和朱权准备的丝带是明黄和绛紫二色,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信物给胡观。只见朱权拿过那几条绛紫色的丝带递到胡观的手中,胡观尚不及应答,他又不由分说地从自己衣衫的下摆上撕拉几下,几条月白色的云锦丝带在他手中,好好地一件五蟠龙盘领窄袖月白长衫就这样被毁了。

    直瞧得朱允炆和胡观连连摆首叹笑,胡观由衷道:“都道宁王爷最是潇洒不羁,视身外之物为尘土,彤弓如今可算是见识了。”

    朱权洒然一笑道:“还请皇上莫怪臣失礼。”

    朱允炆笑得澹然:“十七叔自当随意。”

    一排柳枝已在百步开外的地方一字排开,俱已系上明黄色的丝带,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随风微微飘荡。

    朱允炆最尊,率先牵过一匹宝马,翻身而上,自昌盛手中取过一把金漆拓木开元弓,再反手同取三支金羽箭,拉弓搭箭,一时间,鼓声大噪,朱允炆三箭齐发,朝着那一排柳枝而去,他一骑扬尘,三条柳枝齐断,借力向上反弹,明黄色的丝带耀耀灼目,叫人看不清楚,转瞬间,三根断枝已被朱允炆接在手中。朱权和胡观连同昌盛和禁卫军们连声喝彩,掌声雷动。

    柳枝还剩七根,其实以朱权的骑射功夫,别说三箭齐发,就算是五箭齐发也不在话下。他就藩多年,朵颜卫最是精于骑射,他与脱儿火察和哈儿兀歹切磋时,若是没有两手实打实的功夫,如何能降得住!

    只见他泰然自若地对朱允炆笑言:“皇上这一手已是珠玉在前,臣若想班门弄斧,只能剑走偏锋了。”说罢,慢吞吞地朝那一排柳枝走去,拔起三支,竖成一列,解下上头的明黄丝带,系上从自己衣衫下摆上撕下的月白色布条。

    他又慢条斯理地走了回来,朱允炆道:“为公允起见,十七叔和驸马就同用此弓和箭吧。”

    朱权也不矫情推脱,道了声“谢皇上。”后接过,却是反手只抽了一支金羽箭,“嗖”的一声,那支金羽箭飞出,直直地逐次射断那三条柳枝,朝上飞起,朱权一夹马肚,飞驰而去。不想,第三根柳枝因着前面两根的阻力,虽被射断,反弹之力却不够,朱权只接到了两根柳枝,为了拼力去接那第三根柳枝,略略腾身,整个人斜在了马背之上,奈何那柳枝早早地往地上落去,勉力而为也不能得,下盘一个不稳,便手上用劲,慌忙勒住坐骑,马儿陡然停住,前蹄高高跃起,他却因冲力险些摔下,狼狈不堪,连束发的玉冠都松了,鬓边有几缕发丝亦乱。

    他拿着两根柳枝回到朱允炆面前连连掩面道:“在皇上面前妄自托大,这下丢脸丢大发了,臣这双手,还是弹琴的好,还请皇上赎罪。”

    朱允炆亦笑:“十七叔过谦了,以一支箭连断三根柳枝,已属不易。其实十七叔这一局,与朕方才那一手,无论从骑术、准头、力道都要难上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朱权忙忙摆手道:“射柳的规矩便是已接到柳枝者为胜,臣自知技不如皇上,还妄想以小巧取胜,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说着,将弓箭交给胡观,胡观与朱权眼神交汇间心下已明白了朱权的用意,照着朱权的方法也将三根柳枝排成一列,系上绛紫色丝带,向朱允炆先行请罪道:“微臣也想妄自托大一回,还请皇上许可。”

    朱允炆笑道:“驸马不必处处拘礼,今日不过是君臣同乐,不闹那些个繁文缛节。”

    胡观翻身上马,一支金羽箭破空而出,力道十足,连断三根柳枝,高高飘起,一个眼错,他已将三根断枝牢牢接住。场下一干人等惊诧于胡观的本领却无一敢喝彩,直至朱允炆拊掌而笑:“驸马爷不愧是东川侯之后,当真是一代英才啊,今日拔得头筹的,非彤弓莫属。彤弓彤弓,当真是人如其名!”

    至此,场下一众人等才附和着纷纷向南康公主的驸马道贺,朱允炆将指着那把金漆拓木开元弓道:“这把弓,就作为今日射柳的彩头,赐给南康长公主的驸马,还望驸马日后继承东川侯的遗风,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