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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衍大师的说辞显然是对赵东的供词已确信无疑,朱棣急道:“事情尚未弄清楚,大师切莫听此贼子的胡言乱语,当今皇上一向仁德,必不会如此。”

    “仁德么?”道衍大师苦笑道,“昨夜庆寿寺有贼人潜入滥杀无辜,幸而得王爷相助老衲才得以保住性命,众亲王欲加之罪历历在目,王爷是何等睿智!”

    碧蓝的天空无比阔远,道衍退开三步,在稠人广众之前向朱棣郑重拜下:“先帝德高三皇,功过五帝,创下大明万世基业。纵如王爷所言,当今皇上仁德,但佞臣当道,迫害忠良。想当年王爷为了大明身先士卒、一夫当关、用兵如神,令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必不会袖手旁观,令天下百姓蒙受不白之难,请王爷恩德泽被北平!”

    他及地三叩:“智者知恒虑防患于未然,明者能酌情而或起或隐。王爷既智且明,民为贵,君为轻,民意亦是天意!老衲虽心在方外却身在红尘,请王爷护百姓万全!”

    甘棠牵过朱高煦,与朱高炽跪在道衍大师身侧一起及地三叩。而他们身后的百姓全部都安静了下来,跟着道衍和尚齐齐俯身及地三叩,而后充满希冀地望着朱棣目不转睛!

    至此,张玉和朱能,就连那朱智晼姐妹和良医所的一众人等,都被这气氛所染,一同跪下。

    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终于分开,右手极缓极缓地朝三宝神去,只因到了这一刻,已经无法再回头。他眼前交错纷叠的有刀剑拼杀时割开血肉的惨烈,耳边有战马嘶鸣铁蹄乱踏的悲壮,可脑海中却清晰地倒映着梅儿纯净如清水的笑颜。

    三宝立刻将手中的宝剑奉上,掌心触上剑鞘的那一刻,只感觉生冷而坚硬。抬眸的刹那间,明丽的流霞落在他身后,拱得他有着如虹的气势。身上的玉白色方形暗格圆领窄袖长衫是奚梅亲手替他缝制,也唯有梅儿方能将衣衫制出这般温润的情调,只可惜他再也穿不出如玉的风姿了。

    他终于缓缓启齿,帝王之势迸生:“我——太祖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分守法。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宄,横起大祸,屠戮我家!我父皇母后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今祸迫予躬,实欲求生,不得已也,义与奸恶不共戴天,必奉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鉴予心。”

    他举剑向天,直欲穿天破地:“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诸位,随本王进京勤王!”

    一语言罢,簇拥声响彻北平城:“誓死追随王爷!誓死追随王爷!誓死追随王爷!……”

    甘棠看着昂藏七尺、轩然霞举、逸群而立的朱棣,嘴角泯去一腔畅快的笑意!

    朱棣再度朗朗而道:“诸位请起!”他指向张玉和朱能,“有愿追随本王者,尽可至张将军和朱将军处,明日一早整装待发!”

    一干男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涌向张玉和朱能,朱棣扶起道衍和尚道:“大师,庆寿寺如今也不得清修,大师在此本王也甚为不放心,燕王府尚算清净,本王不在时,世子还须得大师鼎力相助!”

    道衍会意一笑:“这是自然!”

    最后一抹斜阳将落未落,朱棣的神色明暗回转,他看了看甘棠,终究还是道:“你带着安成和咸宁帮助大夫们在北平城内挨家挨户替百姓们诊治、延医送药,且尽快解除水源的燃眉之急!”

    甘棠屈膝道:“良医所的医正医备已然查看过,此毒并不难解。妾身明白,王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