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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分到,蛋儿俏”*,立春蛋是春分的传统习俗,喻商枝前世时也听过。

    据说是因为春分乃春季正中间的一日,在这一日,鸡蛋最容易立起来。

    假如真的立起来了,则说明讨到了彩头。

    接下来的一年都会顺顺利利,且家中人丁兴旺,和和美美。

    屋外风雨潇潇,屋内一派安详。

    四人依次把手伸进筐里,煞有介事地挑选鸡蛋。

    家里一共有三只下蛋的母鸡,每天都能下三个蛋。

    立春蛋要用最近四五日刚下的蛋,这一筐刚好都符合要求。

    温野菜开口,说年龄最小的先来。

    第一个挑鸡蛋的是温三伢,他神情严肃地选了半天,最后选中一个个头比较小但匀称的蛋。

    第二个是温二妞,她执着地把每一个鸡蛋都拿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个最有眼缘的。

    温野菜自认是一家之主,应该最后一个选。

    “商枝,该你了。”

    喻商枝却摇摇头,“咱们按照年龄来排,该你先选。”

    一筐蛋就那么多,早选的话,机会自然更大。

    温野菜从来都是谦让照顾弟弟妹妹的角色,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照顾。

    他心里甜滋滋的,接受了喻商枝的好意。

    “不是我说,我玩这个可厉害了,就没输过。”

    温野菜信心满满地摸来掂去,挑中其中一个蛋,最后竹筐被推到喻商枝面前。

    因喻商枝看不见,鸡蛋都被温野菜事先拿干布巾擦干净了。

    不然要是沾上了鸡粪,这立春蛋可就不美了。

    喻商枝不是不知常识的古时人,自然清楚鸡蛋能否立起,在于技巧,而不在于是否春分。

    只是过去他从不会在这等“闲事”上浪费时间,只知道理,从未实践过。

    几息的工夫,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标准鸡蛋握在了喻商枝手里。

    “来吧,开始!”

    温野菜见状,手脚麻利地把竹筐拿走,擦干净桌子。

    两大两小四个人纷纷屏息凝神,挽起袖子,仿佛准备干一件大事般地,开始尝试将圆滚滚的鸡蛋立起。

    喻商枝之前看见过一个说法,是说鸡蛋要先摇匀才能立住,如此蛋黄的位置就不会影响鸡蛋的平衡。

    可这些鸡蛋说不准要拿出去与别家以物易物的,不好糟蹋。

    摇匀了的鸡蛋打出来也会不一样,虽不是坏了,但说不定会被人挑理。

    喻商枝只得用笨办法,将鸡蛋的大头朝下,等待几秒后,耐心寻找那微妙的角度。

    很快左手边传来“咕噜噜”的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温二妞的蛋倒了。

    至于温野菜则全神贯注地望着鸡蛋,余光瞥见其他人,尤其是喻商枝仍没成功,愈发胸有成竹。

    没想到他并没得意太久,几乎是转瞬间,一旁的喻商枝便慢而稳地挪开了扶住鸡蛋的手。

    “成了。”

    面如冠玉的小郎中,目光里含着浮动的笑意,落在半空中的一点。

    温野菜看得手一松,自己的蛋险些滚下了桌。

    丢大人了。

    他红了脸,闷头加倍地凝神。

    紧跟其后没多久,温野菜也立住了蛋,再下一个是温三伢。

    温二妞在三人的注目下忙活到最后,仍旧一直在品尝失败的滋味,整个人丧气地趴到桌子上。

    “这蛋不好,它就是跟我过不去!”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放弃时,她却又一下子坐直身子。

    “我就不信了,今天我非把它立起来不可!”

    小丫头韧性十足,倒是教人刮目相看。

    喻商枝并不藏私,把这看成小小的益智类游戏,开始传授起技巧。

    温野菜也在一边指点,说得温二妞大气不敢出一口,温三伢则给二姐鼓着劲。

    终于在欢呼声中,温二妞也成功了。

    喻商枝被这份欢乐感染,没意识到自己的嘴唇翘起了许久,都没有落下来。

    在开始之前,温野菜说是只给第一个立住鸡蛋的人蒸鸡蛋羹,可喻商枝怎会和孩子们多争这一口吃的?

    所以到了做午食时,端出的是几个鸡蛋蒸成的一大碗。

    上面不忘淋了一点香油,闻着令人口水直流。

    “这是商枝分给咱们吃的,咱们也沾一沾这春蛋的喜气。”

    温野菜用勺子将鸡蛋羹切成四份盛出来放到碗里,一人一碗。

    喻商枝舀了一勺入口,蛋羹很嫩,带着鸡蛋的香味与一点淡淡的咸味,唇舌一抿就化了。

    伴着雨水与泥土气息的风从堂屋的门缝里窜进来,闲适安宁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