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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伯延抚须而笑,苍老的脸上除了平静慈和,再也寻不到几十年前那曾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的邪魔至尊的影子,现在的他,即使走在路上,也多半只被认作是一个寻常的垂暮老者,而不是身怀高深莫测武功的神算子,行踪诡秘的无相门上一任门主。

    当初白九爷得知李伯延这只老狐狸身份的时候,就吓了一大跳,在他面前更是战战兢兢地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对沐歆宁,那是比见了白老爷子还惶恐,试问这个世上有谁敢驱使无相门的门主为仆,招来喝去,也就除了沐城的一城之主,那个莫名其妙就成了他姑祖母,从此压在她头上的年轻女子,沐歆宁。不过,相处的时日久了,他也渐渐知道了沐歆宁这个女子的脾性,看似冷情无心,却是极其心善的,除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她是绝不会痛下杀手、取人性命。

    白奎虽在榆中城被人尊称一声九爷,但与玄参等朝中重臣相比,却是一介草民,无官无品,今日堂而皇之地闯入炙手可热的庆阳侯府,还亲眼目睹了沐歆宁短短几句就逼得国主杀了自己表弟的一幕,更看到大名鼎鼎的抚威将军等人在沐歆宁面前恭敬有礼,哪能不心生震撼,暗叹道,他的这个姑祖母真是来头不小啊,居然连国主都对她言听计从,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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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祖母,小辈就在外边候着,您有事就直接吩咐啊。”如平日一般,白九爷打趣地作揖,嘴上喊着沐歆宁姑祖母,面上却一副嬉皮笑脸,他这个人不拘礼法,又豪爽仗义,就算得知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是尊贵的国主,手握生杀大权,但他还是义无返顾地站在沐歆宁这一边,万死不辞。

    白九爷一说完,李伯延也俯身行礼,之后,沐飞等几个城主府的护卫也跟着对沐歆宁恭敬地行礼,却个个都不把夏子钰这个国主放在眼里。

    院落中十几具丫鬟、仆妇的尸体被一一抬了出去,傅老夫人在府中丫鬟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走着,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仰天大笑,似疯似癫,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铭儿,我的铭儿……”

    烈日高照,满地的鲜血干涸之后,带着一股难闻的腐烂之味,院落中高大茂密的槐树枝叶静止,连一丝凉风都没有。

    暖暖转动着黝黑的小眸子,在沐歆宁与夏子钰两人之间左右打量着,对于这个自称她爹爹的陌生男子,她一点都不好奇,反而有些厌恶。

    小眉皱起,小身子蜷缩到了沐歆宁的怀中,耷拉着小脑袋,开始昏昏欲睡。

    四周变得沉寂,两人的气息有些不稳。

    “放手!”扫了眼紧抓着她不放的夏子钰,沐歆宁微怒道。

    “宁儿……”夏子钰声音嘶哑,显然是刚刚因傅铭的死、傅老夫人的疯癫而极力压抑着满腹的悲伤所致,亲口下令处决了自己的表弟,逼疯了自己视若亲娘的姨母,却因一国之主的身份而无法在外人面前表露太多的情绪,有失国主的威仪,但见到沐歆宁,夏子钰无缘由地心中一松,并一步上前,在沐歆宁明眸微愕之中,紧紧抱住了她,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素衣清香,仿佛能荡涤心中所有的烦忧,再重回最初的平静。

    五年前的执念,计较他与她之间是谁最先陷入了这一场意外的情劫,一次次地将清冷的她逼上绝路,与其说是为了那仅剩的男子尊严,还不如说是他在害怕,害怕留不住她,害怕她心中一直爱着另一个男子,而他,只不过是她一时意乱情迷的替代品。

    执念深了,便着了魔。

    他在她的眼中找不出半分的迷恋,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她以为,他跟她的耳鬓厮磨,就只是一场贪欢,情——欲作祟吗?

    “坏爹爹,你要闷死暖暖啊。”沐歆宁怀中的沐少城主不满地抗议,小脸气得鼓鼓的。

    “是爹爹,不是坏爹爹。”暖暖的这一声爹爹,听在夏子钰的耳中胜过任何的言语,他不舍地放开沐歆宁,捏了捏暖暖的小脸颊,利诱道,“乖,喊一声爹爹,爹爹就封你做公主。”

    “公主啊……”稚嫩的声音拖长,半阖着的小眸子懒懒地睁开,似乎有几分心动,雀跃道,“当公主会有很多银子吗?”

    “当然,爹爹的银子以后都是你的。”沉浸在喜悦中的夏子钰丝毫未发现小暖暖眼中闪过的狡黠,却看到素来清冷的沐歆宁嘴角浅浅带笑,心中纳闷,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