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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贺兰槿派人从前方传来紧急军情,夏子钰一回到宫,就召了朝中几个重臣在正殿内连夜商讨如何应对之策,解这次的吴王与赵王四十万大军围攻易州城之危。

    对于雍凉国现在所处的局势,沐歆宁早已从李伯延的口中得知,雍凉偏远而又荒蛮,远不及江南富庶,别说抵挡这四十万大军,就是一个吴王,也足够逼得雍凉国元气大伤。

    好在夏子钰称帝五年,休养生息,安抚百姓,国库多年来尚有盈余,但毕竟当年楚王夏侯琛当政时,巧立名目,苛捐杂税,将一个积贫积弱的雍凉二州留给了夏子钰,故而,就算夏子钰五年前兢兢业业,施行仁政,也无法一下子就追上别的诸侯国实力,与之抗衡。

    如酲随伺在沐歆宁身边,将雍凉国中这五年来的大小之事一一道来,除了国家大事,自然也包括了国主的后宫。这后宫中除了皇后明宛瑶,还有几十位品秩不一的妃嫔,这些女子有些是傅老夫人送入宫的;有些是夏子钰的大伯,也就是贺兰一族的族长贺兰诚为雍凉国国祚的万代延绵,不时地送人至国主寝宫,服侍夏子钰;当然,已知容颜老去的明宛瑶,为了留住夏子钰,也会在宫中挑选年轻美貌女子,以此来拴住夏子钰的心。

    但这些年,夏子钰不以真面[一^本^读^][]目示人,而住在寝宫中的国主,也未必是真正的国主,倘若让那些妃嫔得知,她们平日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想极力讨好的男子只是个假冒的君王,她们又该作何想,羞愤致死吗?

    见沐歆宁面含愠色,如酲忙道,“少夫人别多心,国主一如当年。这些入选进宫的女子,国主一般都会给她们机会离开,即便不愿离开的,也会择一处安生之所给她们,只是……只是……”

    “只是世间总有些人甘愿被名利所缚,他防不胜防,也就由着她们去了,是不是?”沐歆宁接过如酲的话,浅叹一声,“柳暝瑶阙,将身梦阑繁华处,误了华年,人在谁边?”转头看了如酲一眼,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少夫人……”如酲欲言又止,又怕惹怒沐歆宁,便闭了嘴,朝沐歆宁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娘亲。”暖暖的小手攀着沐歆宁的双腿爬了上去,沐歆宁无奈地弯腰抱起她,“又打什么鬼主意呢,沐暖暖?”

    “暖暖就知道,娘亲您没有生气,是故意吓唬如酲姑姑的。嘻嘻……”小脸贴近沐歆宁清冷的容颜,蹭了蹭,就像摇尾乞怜的小兽,“娘亲,国主爹爹他好可怜啊,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人陪他说话。”

    “所以……”沐歆宁顺着小暖暖话中之意佯装不解。

    暖暖转了转灵动的小眸子,稚嫩的童声学着几分老气横秋,“身为人妻,让自己的夫婿独守空房,沐城主,你这样做实在有违伦理。”

    沐歆宁当即恼羞成怒,好你个夏子钰,真是什么话都敢教暖暖,也不怕日后教出个我行我素、不守礼法的混世小魔头。

    “那你跟你的国主爹爹住,娘亲一个人还乐得清闲。”沐歆宁假意生气,她自己生的女儿,一身的邪气,养在身边五年还不敌夏子钰的三两言语,就这么被骗走了。

    “不要啊娘亲!”小眸子恋恋不舍地看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收回视线,又瞧了瞧娘亲所选的清幽之地,沐少城主嘟着小嘴,一手抚着紫貂的貂毛,嘀咕道,“点点,娘亲她好笨哦,国主爹爹的寝宫中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不住那才亏呢。”

    “沐暖暖,你娘亲我就值这点银子?”沐歆宁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暖暖的小脑袋,这真是她沐歆宁的女儿,怎么浑身上下一点都不像她,就连这张愈发精致的小脸,也随了夏子钰的妖娆之容,小小年纪凤眸中就隐隐有了几分妖魅,更别说那难以捉摸的脾性,到处惹是生非,却还从不肯吃半点亏,睚眦必报。

    “娘亲,您放心,就算国主爹爹搬来一座金山,暖暖也绝不会动心的。”拎起紫貂的毛茸茸尾巴,小暖暖使劲地摇了摇,“娘亲,您看,点点他也不同意。”

    在城主府,众所周知,紫貂被沐少城主认作手足,曾经有一次白九爷问沐歆宁您家小公子如何,沐歆宁当场就愣了,她就生了暖暖一个,何来小公子,回去一细问,才知她的小暖暖逢人就说她有个弟弟,叫点点,于是,传着传着,各种谣言在沐城内乱飞。因沐氏一族以女子为尊,身为城主的沐歆宁即便在府中养了几个男宠,也是无可厚非,但沐歆宁素来洁身自好,偏那些热心的沐氏一族的人信了谣言,隔三差五地就送俊美男子给她,若不收下,她们就以为城主看不上,下回选了更貌美的;可若收下了,岂不坐实了谣言。

    当爹爹的不自重,小暖暖又依样学样,尽得其传,她这辈子算是毁在他们父女两身上了,沐歆宁拿小暖暖没辙,叹了口气,就抱着她走入了殿内。

    殿内无一宫娥太监,却被打扫地一尘不染。

    桌案上,文房四宝齐备,湖笔、徽墨、宣纸、端砚皆是上等,沐歆宁抱着小暖暖走到桌旁,将她放在地上,按住她的肩头,正色道,“沐暖暖,若你不将《四书》中的首篇各自誊写十遍,今日你休想踏出殿门一步。”

    素衣翩跹,清香淡去。

    “点点,娘亲她好凶啊,暖暖好可怜。”哭丧着小脸,暖暖乖乖地自己研完了磨,小手执笔,端端正正地写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