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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好像专程在养心殿等着似的,瞧见苏赫来了随口问了一句:“来了?”

    那语气随意到就像今儿早上进宫前路过王奶奶的锅贴摊子时,被问的那句:“贝勒来了?刚出锅的三鲜馅儿锅贴儿来点不?”一样平常。

    随意到苏赫行了礼,一顺嘴就回了一句:“啊……来了。”

    “来干嘛呀?”皇上凤目微挑,懒懒的问道。但在苏赫看了,这语气倒是有显而易见的明知故问的意味。

    苏赫有点懵,老老实实地回答:“啊?皇上,臣是来请罪的。”

    皇上看起来心情不错,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又把人和林给打了?”

    苏赫瞧见皇上顺其自然地说了一个“又”,看来皇上已经知道了上回他揍和林的事儿了。

    皇上眉眼上的凤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仿佛是在说:看吧看吧,你跟恭亲王干的那些勾当朕都知道。

    他决定不跟皇上搭这一茬:“是臣打的。”

    “朕看你这意思,打朝廷命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呗?”皇上今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但至于是哪里变了,苏赫也说不上来。

    苏赫理直气壮:“昨夜他带人闯王府,出言不逊,污蔑臣谋逆,这般侮辱臣自然是要打的。”

    “他都怎么污蔑你了?”

    苏赫说着大实话:“他说什么臣跑到刑部大牢把完颜弦给救出来了,这不胡说八道呢么。”

    这话他也的确不是说谎。

    皇上瞧着苏赫眼中一片赤诚,与自己对视时并无躲闪,笑道:“朕听闻你和完颜弦素来交好,你去救他,倒也说得过去。”

    苏赫并不慌乱,腰杆挺得笔直:“臣自然相信他的为人,但臣也相信皇上圣明,一定能查明真相,让他沉冤昭雪,正因如此,臣更不可能去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劫出来,这才是真正地害了他。”

    “你倒是脑子清楚。”皇帝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那串双桃红碧玺翡翠手串,薄唇上挑:“打人的时候怎么脑子不这么清楚呢?火气怎么就这么大。”这语气就跟训斥幼弟、亦或是其他小辈似的,苏赫每次听到都毛骨悚然。

    他一姓博尔济吉特的,何德何能能让姓爱新觉罗的头儿像“关爱”小辈一般对待自己啊!

    “深更半夜的臣的脑子都落床上了,他带着刑部的人突袭,臣哪儿来得及带啊。”苏赫索性破罐子破摔:“说来惭愧,臣被阿玛罚在家禁闭读书很久了,实在不知道他现在是钦差了,更没听说过皇上您的圣旨。他一上来就指着臣和臣的阿玛出言不逊,臣自幼习武,脾气就是不好,实在是忍不了。”

    皇帝若有所思:“的确惭愧,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禁闭读书。”

    这是问题的关键么?

    苏赫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暗自看着皇上的脸色,面色红润,嘴角上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好像并没有怪罪的意思,难道是自己……打得好?

    可这是为什么呢,和林借着查案抓了不少人,难道他阴差阳错的抓了皇上微服出巡时遇到的哪位美人儿的父兄了?

    苏赫正想着呢,就听皇上又说:“今儿一早和林就来朕这儿告状了,不过跟你说得好像不太一样。”

    苏赫心想,一样才见鬼呢,和林肯定得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说出来,指不定还要怎得一番添油加醋。没准儿还得加上见了自己的脸,所以才确定到刑部大牢的就是他。嘴上却问:“不知和林是怎么说的?”

    皇上用胳膊支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啧啧,你自己听听吧。”说完,又对安德海说了一句:“传和林来。”

    安德海应声点头:“嗻。”

    “传御前侍卫和林!”

    和林在圣上面前行礼,左眼圈乌黑,可以看得出这绝不是在树上撞的。

    皇上眉头微蹙:“啧啧,和卿脸上这伤朕看着真是揪心”皇上的语气和表情都揪在了一起,可是苏赫听起来,却没有一点揪心的意思。

    和林面露惶恐地伏在地上,心里确实高兴:“奴才该死,奴才贱容惹得皇上忧心。”

    皇上摆了一下手:“等下去找个太医瞧瞧。”

    和林跟得了赏似的,立刻行礼:“谢皇上恩典!”

    皇上这才步入了正题:“朕把你叫进来,你可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