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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已模糊在雨雾中的骑士身形消散,杂乱刺耳枪声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才逐渐停止,被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代替。

雨似乎小了些,雾气随而稀薄,握枪的士兵却不敢稍稍活动因为扣紧扳机变得僵硬的手指。他们没有精力计算自己损失了多少人,但活着的都看得见整支部队逐渐被蚕食至现在聚拢成团的一小撮。

他们却始终没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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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雾几乎不再阻挡视线,灰蓝天空死气沉沉地倒扣于地平线之上,从裂开的云缝间隐约能够窥见几缕金色。

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骑士腰间缓缓向上,最终停留在她胸间,阿梅莉亚随即拧起双眉,猛然打弯车头,死死捏住刹车:机车在溅起的大片泥水中转向,横着滑出几米,引擎轰鸣戛然而止。

虽然没有任何征兆,但后座的蒙面人却生了根搬扎在机车上,仅靠着两只手就稳住倾斜的身体。她跨步下车,迎上骑士嫌恶的目光,被打湿而紧贴在脸上的面罩映衬出隐约上挑的唇线。尽管已经向阿梅莉亚展示过真容,可斯诺此时仍旧没有取下面罩的意图。

“雨差不多停咯,咱们的掩护这下彻底没了。不过——”蒙面人眯着眼睛仰望天空,“我觉得留给茉伊拉他们的时间够多了。主意不错,小公主,你那副盔甲帮咱们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只是可惜了我那台车,就那么给炸掉了。

“另外,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料嘛。”蒙面人说着,鼻子里一声哼笑。

“我还以为你一直背对着我!”阿梅莉亚针锋相对。没了盔甲的公主动作灵活了许多,她轻巧地从车上下来,湛蓝眼睛瞪着抱臂而立的斯诺。

斯诺肩头微耸,向阿梅莉亚询问时间,她并不想将玩笑继续开下去。公主没好气地掏出怀表,看起来依旧对刚才蒙面人的无礼行为耿耿于怀。她目光扫过指针,眼皮跟着稍稍抬起:下午三点零八分。

“你自己就没有块表吗?”

躲在面罩后的人舒出一口气,然而阿梅莉亚却从对方的气息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比我想象中拖的还久,还做掉了那么多人,总算是可以放心那边啦。”斯诺说着,交叉双脚靠坐在机车上,“我自己的表出了点问题。现在该轮到担心咱们自己咯,公主——我一直没告诉你,大概从天亮开始,就和茉伊拉他们失去了联系。”

公主的喉头不明显地向上蠕动了一下,她盯着对面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眸子,试图从其中窥出端倪,揭穿斯诺不合时宜的无聊玩笑,然而仅仅几秒钟,阿梅莉亚就意识到自己的徒劳。

“你觉得一直逗我很有意思?”末了,阿梅莉亚还是忍不住确认自己的想法。

“我倒是也希望这是个玩笑,公主殿下。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检查下有多少燃料和食物——”斯诺说着,抬起手背,盯着雨珠飘落其上,“还有水。”

“不论你是否在信口开河,储备问题我现在就能回答:燃料可以撑过三天;要是不剧烈活动,食物勉强够四天;至于水,眼下有不少可以收集。”阿梅莉亚眉头紧锁,盯着脚边两三个巴掌大的水洼,“然后立刻出发。”

蒙面人扭动身体,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她目光背向阿梅莉亚,不知焦点在何方:“看来你很清楚我们现在何处咯,公主?不过就算你给我个肯定回答,我大概也不会改变主意——比起你和你那个朝思暮想的炼金术师,我更关心自己的命。”

“你之前候喊‘露娜’那时候,可看不出来是个惜命鬼。别扭的斯诺小姐,直面自己的感受有什么不好?比如,我就会很直接地说你很不讨人喜欢,但现在又不得不跟你合作。”公主缓步走近,跨坐在机车后座。斯诺湿透的兜帽扭曲地裹在她头上,光是看着都不舒服,她却能无动于衷地忍受。

“得了吧,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咱们有多相似?可不止眼睛这么简单,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从我身上看到你自己的影子。偏偏我不是什么好人,说话尖酸,阴暗多疑,还杀人不眨眼。作为一个公主居然和这种人渣半斤八两,让她如坐针毡——最好赶快和这种家伙划清界限才行哟。”斯诺转过头,垂下眼皮看着旁边的阿梅莉亚,接着发出一声冷笑,不过她很快就挪开视线,将目光投向渐渐清澈的天空。

“你也有废话连篇的时候,啊?”阿梅莉亚眯起眼睛,她看出斯诺正试图确定她们的位置,于是自顾自地低头哼笑起来,“对一个死人来说,没那么多需要顾及的。倘若我如你所言,你觉得有机会在前线遇到一个帝国的公主?自欺欺人的是你,斯诺,人生即是如此,我不值得你嫉妒,你也没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我什么斤两自己心里有数,轮不到你这种小姑娘说教。”斯诺轻轻摇晃着,撑起身体跨开步子,站稳后低头不声不响地打了个哈欠,“我在附近收集些水……不会走太远,你抓紧时间休息吧。看这样子,你我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分开行动了。”

眼前渐渐笼罩了一片暗红,愈发鲜艳,最后终于开始灼烧疲倦的脑神经。“啊!”阿梅莉亚在一声低沉呼喊中惊醒,悬挂在地平线上的火球将细剑般光线刺进公主眼眸,她不得不重新合上酸痛沉重的眼皮,令她作呕的艳红再次占据视野,带来一阵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