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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现在都不能互相信任,那就结束吧。”

    结束?结束什么?

    “你听好了,”缪苗止住了抽噎,“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要面对什么,收起你的狗屎自我过剩感,我的个人英雄主义让你恶心?你才让我作呕,尤拉诺维奇·斯维尔德洛夫斯克。”

    她叫出了他的全名,对他说出自己有史以来最尖锐的话语:“混账玩意,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回来这里的吗?别傻了!我才不是为了你这种白痴回来的,别侮辱我的决心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意外的是,尤拉诺维奇没有反驳她。

    “是!我是很软弱,我知道我很软弱,没有能力还妄想着达成超过自己极限的事情,做不到就自怨自艾,患得患失,我一直都知道!”

    季辉他们的死是梗在她心中里的一根刺,她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明白着这样的自己无法适应残酷的战争,别人能够化悲痛为力量,她只能被过去缠绕束缚,然后越陷越深,以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让自己“更加好受”。她一直都清楚这这些扎根于她性格中的致命弊端,却在过去的一年里自欺欺人,对它们视而不见。

    直到她回到了前线,看到了她曾经的少年,曾经的朋友,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远远甩开了,再不奔跑就会被永远抛下了,所以她一点点地开始尝试,尝试握住对方向她伸出的手,尝试着将过去流下悔恨的泪水,一点一滴化作向明天前进的动力。

    结果当一切即将柳暗花明的时候,暴雨又降临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那么弱小?为什么偏偏这些事情会降临到我们头上,我已经受够这场战争了,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要离开这里,只要逃到远处,就能避免受到伤害,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她一辈子都会活在这片连半点星光都没有的黑夜里,触碰不到黎明。

    “现在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在那里,这个时候你却让我离开?我们已经一起度过多少事情了?为什么直到这个关头,反而是你不能相信我?”缪苗愤怒地,“因为你太软弱了,现在的你比我更软弱!你不止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你自己!”

    尤拉诺维奇终于开口:“会死。”

    “我不怕……”缪苗止住了即将脱口的话。缪禾的,父母的,朋友的脸在眼前逐一闪过,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几乎把自己再度疼出了眼泪,“我怕死,我不想死,但是你凭什么断定我们一定会输?”

    “够了,我快……”尤拉诺维奇的声音在颤抖,“不行了。”筆趣庫

    在她倾诉了那么多话后居然还敢说这种话,缪苗在黑暗中当即一巴掌甩到他脸上,“你的精神力快暴走这件事情我知道,但是……”

    “不、不是那个!”被脸上的疼痛刺激到的尤拉诺维奇崩溃地喊,接着他认命地闭上了嘴。

    下一刻,忽然感受到□□有些异状的缪苗终于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

    “……”

    “……”

    “起来吧。”尤拉诺维奇有气无力。

    缪苗顿时瘪了,她脸在发烫,含糊地:“嗯……”

    大汗淋漓地穿好衣服从驾驶舱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缪苗靠在腿甲上,深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刚刚自顾自地宣泄了自己的情绪,还因为气急而干出那种事情的她,有点难以面对同样坐在身边的金发青年。

    刚刚那算什么,强推?等等,她是不是气急攻心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缪苗捂着脸,她头脑有些混乱,而身旁的青年脑里比她还要混乱。

    “刚才——”缪苗鼓起勇气开口。

    “这个。”尤拉诺维奇抓住她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缪苗定睛一看,脸青一阵白一阵。那是她的发带,她刚才就是用这玩意儿绑住了他的手。多亏这是特殊碳素纤维制,耐割耐切,经过那一番激烈动作也完好无损。

    “我给你这个不是让你这样用的!”尤拉诺维奇的脸色比她还要糟糕。

    自知理亏的缪苗只是红着脸点头:“嗯。”

    “你刚刚说的‘那就结束吧’。”尤拉诺维奇艰难地开口,“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讲了那么多话,他怎么总是抓一些奇怪的重点?缪苗纳闷地开口:“字面意思。”

    “哈?”

    “我会如你所愿退居后线……不对,如果要去米尔登霍尔干脆直接退伍好了,反正柯德莉中校也承诺过如果我不想继续可以直接走人。”缪苗笑了一下,竟然起了心思调侃,“没有人是永远的,我大概会两年之内就把你从记忆里删除掉,假装人生里没出现过你一样去认识新的人。”

    “然后?”尤拉诺维奇紧张地问,仿佛之前口出恶言巴不得她快滚的人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