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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还是想着那人若是万一被自己打伤后又未及时就医,死了?抑或是那偷窥的人回来后乘机将那人打死了,怎么办?宁愿别人亏欠自己,也不愿亏欠他人!还是拿点药看看去的好。她下床拾起油灯和药瓶,一人走在阴森森的小道中。她左右上下打量了许久,都未见那人身影。

    他莫非是离开了?这四周枯寂无人,两面阴风相夹,耳边只传来渗人的风声,她孤身一人在站在小道中间,竟有些瑟瑟发抖了。三更半夜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转身之际,耳边飘来一句话,“姑娘这是要去哪呀?”轻飘飘地声音让她不免一惊。

    “来给先生送药,方才不见先生人影,正想着先生可能去了别处安顿了,就打算离开。”阿梨不卑不亢地回复着,身子一点点转过去,有些看不清人脸,便拿油灯一照。愕然一惊,一张绿森森的面孔,两个细眯着的眼睛周围有着深深的乌青,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忽然张开,殷红的血液已渗透了牙齿,血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姑娘伤得我好痛啊,活活痛死了我这个短命鬼啊!”

    听着他的苦苦哀嚎,阿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拼了命地撑直两条有些颤抖的腿。那人突然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向她一步步挪过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阿梨刹那间感到不寒而栗,一心想着逃跑,惊怖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声音越喊越大,似乎这样可以壮壮胆。她转头想逃,却被那人抓住了一条腿,她被绊倒了,双腿用力挣扎着,却奈何根本就动不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双满是人血的双手朝她的脖子伸来渐渐地,意识有些模糊了。

    “阿梨,阿梨阿梨!”朦朦胧胧地听见了阿雪的叫声,阿梨轻微睁了睁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阿雪担忧的神情。她又看了看周围,还是自己的闺房。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映射在一旁的墙角,她自己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昨晚的梦魇,记忆犹新。阿雪看着她额头冒着些许微汗,问道:“梦到了什么,让你如此紧张?”“没什么,就是个噩梦。”阿梨穿好衣裳,准备去跟婶婶他们告知那破洞的事。

    阿雪见她要走,便站在她面前伸手拦下她:“你去哪?说好了今天要去见那舒家二少爷的。”阿梨才忽然想起昨天的话,笑道:“我出去有点事,等再过半个时辰就陪你去,听话。”说完便离开了,阿雪一个人留在原地。其实她从小就知道阿梨有许多事情要忙,自己与她虽是姐妹一场,但有不少的事是自己并不知晓的。既然她不愿说出口,自己也不会厚着脸皮去问。或许正是这种存在一点距离的关系才让她们的情谊存在的时间更长,各自有各自的事做。

    酒馆里不像昨晚一片死寂,来来往往的客人为酒馆增添了不少的生气。前台招客处,一位身着深红高领上衣下穿玄青百褶裙的中年妇女正在招待客人。浓密的头发上插着两根交叉着的木簪,额前脑后没有半分碎发,谈吐举止之间尽显端庄典雅。

    待到客人走后,阿梨急忙走向她:“婶婶,有事相告。”喜娘示意她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发生了何事,不急,慢慢说。”阿梨贴着她的耳边将昨晚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喜娘一惊,问道:“你二叔可知晓此事?”阿梨摇摇头,心神不定地看着她。她想着婶婶应该可以解决这事,毕竟,从小到大,无论何事都是听婶婶的。“此事事关你与阿雪的声誉,不可声张,我会和你二叔妥善处理的。”喜娘握住阿梨的双手,叮嘱道。阿梨坚定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酒馆后院里,放置着大罐大罐的酒坛子,两旁种着两棵梨树。三月春日里的鲜少的一清色,世上大多花卉都是万紫千红的,可梨花此类白色的花在那里种是显得格格不入。尽管如此,那也花中一清流。

    在一棵梨树下,一个小姑娘坐在有些损破的石砖上,双手托着腮,好像有什么心事。头上插着一根银钗,脸上也罕见地抹了些胭脂水粉。“我回来了,我们走吧!”阿雪看见阿梨正笑着向自己走来,高兴地立刻站了起来:“你都搞好了!我们走吧!”阿梨笑着应了一声,两人手挽着手来到了街道上。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正大声吆喝着贩卖着自家的货物,丝毫不觉疲惫。这边有个卖首饰的,木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钿、簪子、步摇、钗、珥珰、璎珞、手镯,这些首饰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得璀璨夺目了。那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二话不说,阿雪就拉着阿梨去买了两根。这冰糖葫芦甜而不腻,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阿梨,我刚刚已经打听过了,那舒家二少爷现在在漓心亭赏景呢,身边有两个随从。”

    “那钱老爷没在他身旁陪着?”

    “别提了,我听王哥他们说昨儿钱老爷一直陪着那二少爷,从午时一直陪到傍晚。他一把年纪了,在半天之内快逛了我们这大半个花濛镇了。他今早一起来,发现这腰也痛,腿也酸的。现在都还没怎么出门呢!”说完便小声笑了起来。

    “这足以看出钱老爷是多么重视这位贵宾!”

    “那可不,人家家世摆在那呢,谁敢得罪啊?”

    阿梨心想着,也不管他是哪路神仙,只要别来和自己扯上关系,一切便万事大吉。

    平缓的河面毫无波澜,水天一色却是毫不夸张。蔚蓝明净的天空加上点点白云连接着远处的小翠峰,还有几只山上的青鸟一起倒映在水中,形成一幅山水画作。简陋的小亭子容不下太多人,要是站在亭中,向上望去会看到屋檐下有一幅呈圆状的浅色壁画。四周有红漆木栏围着,正中间放着一个木制小圆桌与两把木椅。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阿梨静静地看着坐在亭中的人,一件藏青色的皮衣外套下包裹着一副健硕的身体,挺拔的背影遥遥望去犹如一棵孤松。而那右边的身穿长袍的人骨架看上去还较为细小,其背影给人的感觉便是清瘦的竹竿。左旁穿着黑色外套的那位好像有些眼熟,在哪见过?想了许久,也没想起。只是在他偏过头来说话时,才猛然想起昨晚的梦魇:是他!!!他怎会?难道他是舒家二少爷的随从?那昨晚他又怎会流落街头,睡地砖呢?只是一个外来人,迷路什么的也有可能,但这一路多问问也不至于找不回去呀!自己昨晚后来因为担心,确实是再一次去找他,却找不到了,之后便做了那个噩梦。如此看来,他昨晚应是被别人找着了,所以后面那次才没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