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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天上只照着儿子的那颗星星,独一份儿的。”

    福晋从未想过自家榆木疙瘩脑袋的儿子竟用这样的比喻,微微一怔。

    恍然间,这孩子已经不再是拉着她衣角,撅着嘴装着“愁滋味”,不想读书的小男孩儿了。

    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苏赫一个转身便从福晋的手上带走了自己的衣袖,如同那池子里的鱼似地溜走了,边往外跑边回头向着喊道:“额娘我先走了啊,总不能叫人家等我!”

    良久之后,前头早以没了苏赫的身影,地上只剩下了两排仓促的脚印,那是冲着外头的。

    福晋轻声叹了口气:“这是真的开了窍、动了情。”

    也不是的是喜是悲。

    ……

    “草民柳雁栖参见贝勒。”

    就算不看这人身上寻常料子的衣裳,也能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人不是出身于世家贵族。

    不过礼仪举止却是端正到了极致。

    苏赫瞧着眼前这个规规矩矩跟自己行礼的清秀的江南人,不禁细细打量。

    人家都说江南的女子柔情似水,身量纤纤,柔风细柳,如今一看,这江南的男子也是举止文雅,斜风细雨,跟个白面书生似的,的确比京中的汉子细腻一些。

    这人身上裹了极其厚实的衣裳袍子,可还是看上去瘦巴巴的,好像很不禁折腾的文弱书生——对,就是文弱书生,苏赫打第一眼瞧见这个柳雁栖,便想到了自己过去那帮满口“诗书礼仪”,骑马三步就禁不住的老学究们。

    看上去这样无趣的一个人,若说国子监或者宫里头那群大学士们或许会喜欢这样一个体面的学生,那梅冰跟他在一块儿不会觉得闷么?

    苏赫又看了看柳雁栖,不禁有些好奇,这人能有怎样的独特之处,能让梅冰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在云游万水千山、阅过世人百态之后,将心定了下来,死心塌地的、至死不渝的,甚至不惧他人骂他离经叛道、背弃祖宗。

    “怎么样,是不是个漂亮的呆子?”梅冰挑眉,大概是发现了苏赫在打量柳雁栖。

    苏赫收了神,尽管是个男人,再盯着人家就不礼貌了。

    第一次面对“男妻”,苏赫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咳、快快免礼,你同梅冰一样,不必同我见外。”

    原本凭着他和梅冰的关系,是应该亲自扶起来向他行礼的柳雁栖的,可人道是“男女授受不亲”、“朋友妻不可欺”,虽说这柳雁栖是个男人,可这毕竟是朋友妻,还是碰不得的。

    梅冰同苏赫臭味相投,自小便是玩儿到一处的,哪儿能不知道苏赫现下的窘迫:“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你也不必跟他见外,叫这呆子子卿便好。”

    柳雁栖瞥了梅冰一眼,大概是碍于苏赫在不好发作,也可能是被梅冰这样叫多了,闹得没了脾气。

    梅冰早就把柳雁栖看得透透的,一看便知现下他心里正想着:你这人又说浑话,就算你同贝勒自幼亲近,胡闹时也不该带上我。

    不过就算知道了柳雁栖的心思,梅冰却是个只要听不见他跟自己拌嘴就不习惯的贱德行,挑眉笑道:“小时候我诓他叫我哥哥,你努努力,说不定能赚声‘嫂嫂’来听听呢!”

    一提到小时候那些丢人的事儿,苏赫瞪了梅冰一眼:“你还敢提!仔细我挑一两件你小时候的糗事!”

    一听到这个柳雁栖的眼睛微不可察得闪了闪,很快便恢复如常。

    倒是梅冰炸了毛:“你敢!”他凑近了柳雁栖的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你可别听他胡说,你夫君我小小年纪便开始悬壶济世,人称‘玉面小华佗’呢!”

    柳雁栖红了脸,嗔怒道:“又说胡话!”

    这毕竟是在外面,梅冰见好就收:“好了好了,熟络的话儿等下再说,咱们先找个地儿喝口热茶,这大冷天儿的,可得暖暖。”

    临近年根儿,尽管已经过了三九寒天,北京城里依旧冷得能冻死人,梅冰不知道自己的爹是真想明白了,还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怕回了家出不来,便和苏赫先在城里找了个茶楼。

    再者说,若不是因为自家爹托好友带了信儿,哪怕是生米煮成熟饭以后的请罪,梅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回京的。

    这天寒地冻地赶了那么久的路,自家呆子身子骨那么弱,得赶紧喂些热茶暖暖才行。

    苏赫点了点头:“走吧,我知道个好地方,虽说没去过,但听闻近日刚好上了冬茶。”

    “也难为你这个‘酒葫芦’还能知道喝茶的地儿!”梅冰笑,过去要牵柳雁栖的手:“走吧,让你尝尝这京里的茶。”

    大概是因为害羞,亦或者是嫌弃梅冰那个“浪荡子”忒明目张胆,柳雁栖不着痕迹地躲过了梅冰的手,托了托身后的包袱,又一次向着苏赫恭敬地行了礼:“那就有劳贝勒了。”随后便径自进了城。

    苏赫这才注意到,柳雁栖身上的包袱要比梅冰身上的足足大了一倍。

    “欸!卿卿你知道在哪儿么可别跑丢了!”